沉耀

我只希望对自己感到满意

缸中鱼

这几天经历了很多事。有些特别神奇,有些特别糟心,有些既神奇又糟心。


这些事未来都可以成为小说素材。世界之大无奇不有。但哪怕把这些事写进小说,就能拯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吗?我想不能。连我——这个传达者自己,都未必能拯救。


我只是看见了,听到了,然后说说而已。我不能说说了我就舒服了,我只是不说难受而已。


我很少能坚持写一篇文到这种地步。写的过程中我屡次发现:我根本不敢写那些我没经历过的事。当我处于一种主观地审视角度来回顾时,都发现记忆之间有很多出入,别人可能跟我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。如果要写没经历过的,我当然可以凭着自己想象去写,但是我不敢了,因为我没底,我不知道我在写什么。我写的时候满腹怀疑,我觉得有个真正经历过事的人,正在看着我,看着我怎么把他所遭受的一切写得天花乱坠。我害怕这样。不过正是因为有人把我所遭受的一切写得天花乱坠,我才想写作。如果世界太完美,那写作就失去了意义。我以前常写同人,就因为那部作品我觉得不够完善,后来碰到了非常喜欢的作品,我却觉得没什么好写的了。作品本身已经很完善了。


或许写作对我的意义逐渐变成了事实的传递,而不是构建幻想乡。我见过有人在幻想的世界里乐不疲此。我自己小时候也是那里的一员,但逐渐的,在写文整合过往经验,以及经历新经验的现在,我难以创造出一个新世界了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危险的事,因为如果只局限于现实,甚至是只写自己有把握的现实,题材就会非常局限。而局限的题材或许能创造出经典,却是死气沉沉的。


这几天读胡迁的小说。他的所有短篇小说里,都有他个人强烈的色彩,像是读着读着,就明白他经历了什么。但是我想,要是他能活得再久一点点,看见这个世界稍稍不同的一面,写作的题材就能宽泛一点点。但活着就意味着,他既可能发现新的,也可能要继续忍受旧的…所以我不敢下定论。我只能猜。


或许我只能从一种新角度切入。必须新,必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。否则只是共同的经验被铺张,而不是经过一个人的重新摆设和点缀。有人跟我说,他以前看小说,觉得好俗套,但自己写了之后,发现很多题材写来写去就真的只能是那样。写两个人恋爱,不狗血点,还能写什么。写勇者闯森林,不写怪兽宝藏,还能写什么。写日常生活,不写温暖动人点,还能写什么…难道要像写流水账,事无巨细,事事真实,必须写个五十年的长篇,才能完美总结一对夫妻平淡的爱情?我想谁也没有那个心思,还不过十秒钟写一句“他们在一起了五十年,白头偕老”。


怪不得有人觉得,现实难写,如果不加一些超现实的元素,现实就像一碗白水,毫无知觉。因为我们都活在现实里。这可能就是答案,因为我们都活在现实里。所以现实是不可被描述的,就算描述,也是极其脆弱的一部分,大部分小说,都浓缩了故事发生的时间。没有人会按照现实时间写一篇小说。故事里也不会出现与故事无关的东西。一切都有意义,都是象征,都是铺垫,哪像现实,完全不知道这一刻手中掌握的东西,到底跟未来有关,还是就是破铜烂铁。


我们好像缸中的鱼,怎样也无法看清自己所在的鱼缸。就算通过玻璃的反射,那看到的也扭曲的不成样子:首先,我们自己的眼睛就会扭曲一道,其次,玻璃本身也会扭曲一道。


既然传递事实是不可能的,而我的想象力又不足以构建幻想乡。那就只能把写作当成公开的日记,救赎谈不上,但是救赎的一种尝试。久而久之就变成必须要表达的习惯了。至于读者怎么想,又有谁会被自己的文吸引到,谁会瞥一眼就满不在乎地走掉,既不是作者能控制的,也与写作内容无关,因为没人能猜到别人怎么想。事实上,我开始码字的时候,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写出什么样的东西。只是一种深层的呐喊,叫我写点什么,针对这个,或者那个。


所以到底,写作是为了作者自己。这是一项自我艺术,自我发泄,精神上的自慰。耐心的读者是可遇不可求,是慰籍,却不是写作的必须。在写的时候,人都是孤独的。面对着自己流出的东西,修饰它或者删减它,跟第二个人无关。


既然如此,那就得更加放开大胆的写了。为了自己。


(其实就是被斯坦·李的话鼓励到了。首先自己喜欢,其次相信自己不是孤独的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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